活頁刊

非洲傳道記

立遺囑,上戰場

薛玉光

 

  一九七七年至七九年連續三次到非洲講道,機會非常的好,經過大約一百次對非洲人講道,與他們更深入接觸之後,心中對非洲也有了很重負擔。又經過多方禱告之後,決定辭去馬來西亞聖經神學院的教職,加入蘇丹內地差會作宣教士。

  一九八一年六月與內子二人被接納為宣教士,先到美國紐澤西州接受四個星期職前訓練,在四十幾個宣教“新兵”當中,我是年紀最老的花甲士兵。同年九月我們到達西非洲尼日利亞的中部小鎮叫卡養羅。我們到達的那一天,天色已經很晚,我們便在黑夜進入了黑人之村。前後左右及以後每天在路上所見的都是黑人,沒有一個同族的華人。心中的感受有點像蘇武牧羊的味道,我們已經放下東南亞舒服的生活,深入黑邦之城,成為為主牧養羊群的“蘇武”。

  我們差會在尼日利亞之總部設在佐斯,照例我們需先到總部報到,見過主任同工,然後走馬上任,我們二人被派去一間神學院擔任教師,全校有神學生一百二十多人,除了一個來自卡得之外,其餘全是尼日利亞人,但分屬五十多個不同的部落土族。

  我們工作了大約兩個月之後,一天接到佐斯總部一張通知,說我們還未交上遺囑,必須趕快補辦手續。我們才知道作宣教士到非洲傳道是要先立遺囑,然後傳道。在中國人的想法,立遺囑就是為死後安排身後事,是何等重大的事。我這一生還未立過遺囑,因為作傳道這許多年仍然兩袖清風,連一幢住屋也沒有,我們又沒有子女,從來不覺得有此必要。但現在為主當兵,來到福音戰場最前線,照規定人人都必須辦此手續,我們也只有遵照差會規定,立下正式遺囑。夫妻每人各填寫一份,其中大意是萬一我有了三長兩短,我的所有財物,那些舊衣服,照相機,聖經及書藉之類都給師母,萬一她先走了一步,我也就承受她的遺物。這在西方人來說,有了文件才有法律的根據,到時差會主任才好辦事。

  此事對我個人靈性有很大的造就,叫我更清楚認識作宣教士不是作觀光客,我們來到非洲不但要甘心為福音而受苦,我們也準備隨時可以為福音捨命而無怨言。先決定為主而死,然後開始為主而活。我又想到四十多年前抗戰爆發,我志願投軍參加抗戰隊伍,也曾想到可能有一天我會死於戰場,我就先寫好一封遺書寄給南洋一位老同學,請他妥為保存,不可洩漏我去當兵的事,若他聽見陣亡消息,就把那封遺書交給我的母親。直到抗戰勝利,蒙主保守,我一根頭髮也沒有受傷,那封遺書也沒有用過。現在我年老為主當兵,再次正式立下遺囑,表示甘願為福音付上最大的代價。但一年之後,我們平安從非洲被調到新加坡差會辦事處工作。我總是不能忘記許多葬身於非洲的西方宣教士,他們真正是為主至死忠心。我不止一次在他們墳墓前站立,默想他們對非洲人的愛,我的心因着他們的死而受激勵,我羨慕他們已比我先得生命的冠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