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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個聖誕的宗教人

于中旻

 

  在猶太人中,有兩種專業宗教人:一種是主持宗教禮儀的祭司,他們說,藉着所獻的祭物,人可以建立與神的關係;另一種是管宗教經典的文士,他們抄寫經典,研究經典,解釋經典,說可以明白神的話,知道如何照神的心意去作。本來還有一種叫先知的,但已經失傳了四百年,而且也不算典型宗教人。

  有一天,耶路撒冷的街頭上出現了一群異鄉人。從衣着裝束上看來,他們顯然是從極遠的東方來的。他們滿臉風塵,似是經過了長途跋涉;坐騎的身上,也滿是汗水泥漿。耶路撒冷雖然是國際都市,對外國人的來訪還是敏感的。特別是對他們的信息,更是敏感。

  異鄉人用恭敬的,朝聖者的態度問:“那生下來作猶太人之王的在哪裏﹖我們在東方看見他的星,特來拜他。”

  “猶太人之王?”又一個“猶太人之王?”他們記得,在過去幾百年來,出現過何止十名自稱是“選民之王”,神應許救世的“彌賽亞”;但他們的表現,只是為了自己的地位,召人跟從他們。結果,不過像野地裏的草,茂盛一陣子,不久就消滅了。但這一次,顯然是不一樣;不是有人自稱為王,是遠方來的人說的,而且是剛生下來!難道這位是真的彌賽亞,救世主?那麼,另一個問題跟着來的是:現在的王怎麼樣呢?是不是要跟羅馬統治者打仗?

  憂疑的陰雲,升起在人們的心頭。很快就聚結在耶路撒冷。只是沒有人公開號召起義;在街頭巷尾,常在幾個人聚在那裏,交頭接耳的談論;偶然有幾名羅馬兵走過,會回過頭來看他們一眼。在各家的餐桌上,也有了新話題,多半是憂疑不安,計算着對自己的影響,為自己擔心;只有小孩子們在旁聽了,激昂地歡呼。小孩子到底是小孩子嘛!他們憧憬着新生王,比他們還小的嬰兒!又要打仗,推翻異族的統治,自由!

  小孩子們天真的歡欣,竟然傳入了王官。

  大希律王已經年近七十了。但他多疑好殺的性情,依然沒有改。他殺兒子,殺王后,殺岳母,為的只是維持他的王位。現在,又出現了一個猶太人之王!雖然他知道,自己已經看不見那新王的長大登位,但卻深願親自見到那大衛的苗裔的幼芽被剪除。只是他沒有把他的心意透露。希律王一向是如此的。他病痛纏身,已經衰弱到快燈殘油盡的地步,可是深沉,詭詐,凶殘,機智,仍然一些兒都沒減;在某種程度上,似乎還有增加。

  他就召齊了祭司長和民間的文士,問他們說:“基督當生在何處?”

  他們回答說:“在猶太的伯利恆。因為有先知記着,說:猶大地的伯利恆啊,你在猶大諸城中,並不是最小的;因為將來有一位君王,要從你那裏出來,牧養我以色列民。”(太二:4-6)

  深沉多謀的希律王,心中定好了主意,要除去那新生的嬰孩王。他派人暗暗的“召”了博士來,細問那星是甚麼時候出現的,就差他們往伯利恆去,說:“你們去仔細尋訪那小孩子,尋到了就來報信,我也好去拜他。”(太二:7,8)他實在的意思是:“我好去殺他”。希律王像其他獨裁者陰謀家一樣,對自己的“天縱奇才,英明睿智”過分有信心,以為他可以玩弄天下人於股掌之上。其實他只要派幾個人,暗地跟蹤朝拜聖嬰的博士們就可以達到他凶殘的目的;這也是神使他瘋狂了,以為可用欺騙的手段。

  朝聖的博士們,歡歡喜喜的去了;卻不知道他們差點作了惡王的工具,滅命的使者。在明星引導之下,找到了那一家暫居的小房子。“看見小孩和祂母親馬利亞,就俯伏拜那小孩子,揭開寶盒,拿黃金,乳香,沒葯為禮物獻給他。博士因為在夢中被主指示,不要回去見希律,就從別的路回本地去了。”(太二:9-12)

  希律以為最多不過三天,博士們就該可以回來報信;正準備可以殺害嬰孩王。誰都知道,伯利恆只在耶路撒冷南郊六哩的地方,怎麼說也不該延遲太久!希律愚弄博士們不成,知道自己被愚弄了,就大為震怒;希律知道猶太人律法潔淨的規矩,從生孩子到赴聖殿獻祭,最少要一個半月;博士從遠方看見景星出現,攜禮物跋涉前來,可能要三個月的時間;這樣,嬰孩總不會超過六個月大。不過,為了家天下子孫王位的權益,幾個孩子無辜的性命,在政治這賭局上又算得了甚麼!寧可錯殺一百,不可錯放一個!為保萬全,把屠殺範圍擴延,包括伯利恆周圍附近的村莊。王下令凡兩歲以內的嬰孩,都要搜盡殺光!(太二:15-16)

  希律王毀滅的網雖然嚴密,但全智的神總是在人的前面。約瑟在夢中得到主的使者指示,在夜幕的掩蓋下,帶着小孩子和祂母親逃往埃及去了(太二:13-15)。到清晨日光出現時候,他們把黑暗和惡夢拋在背後。這一家三口,成了往南方大道上的平常旅者。不久前,他們家用拮据,只能照窮人的標準,“用一對斑鳩或兩隻雛鴿”為頭生男子成聖歸主獻祭(路二:22-24);現在,橐囊中有了博士們獻的禮物,才可以有旅途的斧資,和在埃及安置定居的費用。

  彌賽亞降生拯救選民,是以色列人長久盼望的應許。這是祭司長和文士們都熟知的:熟知的程度,到希律王一問,他們就可以脫口而出地作答。不僅是一人,而是整批的宗教人都知道。但奇怪的是,他們中間竟沒有一人去伯利恆看看!博士們遠道跋涉,歡欣往返;希律王震怒,下令殺人;伯利恆四境多家哀哭;聖嬰耶穌隨約瑟,馬利亞逃難;只有宗教人(祭司和文士們)無動於衷。而伯利恆離耶路撒冷只有六哩那麼近!

  外邦的博士們,千里迢迢來尋訪新生王;本國的宗教人卻表現得那樣冷漠。為甚麼呢?

  真的知識,必然會帶來行動。那些宗教人,雖然也聽到了傳給他們的好消息,“只是所聽見的道與他們無益,因為他們沒有信心與所聽見的道調和。”(來四:2)所以他們的宗教知識,只是冰冷的資料,亳無熱誠,不能化為行動。

  一件歷史事實的發生,必須有地點要素和時間要素,這二項交彙在一起。那些宗教人,只能從聖經找出預言的地點,卻沒有警覺到“時候滿足,神就差遣祂的兒子,為女子所生,且生在律法以下,要把律法以下的人贖出來”(加四:4),對神的救贖計劃懵然無知。正如主耶穌進了家鄉的會堂,宣講神的恩言:“今天這經應驗在你們耳中了!”(路四:21)他們竟只欣賞聖經知識,而不要今天的應驗,不準備接受賜福,何等可惜!

  那批宗教人,正是標準的官廷先知類型,他們懶得去尋訪應許的彌賽亞,卻勤於事奉地上的希律王,何等的對比!王一出令傳喚,他們爭先恐後湧進官來,擠着向前搖尾乞歡,笑臉奉迎;把他們的希伯來文和希臘文知識搬弄出來,應答不甘落人後,表現自己伶俐。

  為甚麼呢﹖飯碗要緊,事業當先。在十六年之前,好大喜功的希律王,下令開始了重建聖殿的工程;那是巨大浩繁的工程,誰不想沾一份油水?以“自己的肚腹”為神的宗教人,“專以地上的事為念”(腓三:19),那裏會真正關心甚麼彌賽亞救世主!有奶便是娘,希律王賞他們差使,是得罪不得的。誰要走伯利恆路線,去擁護一名初生幼弱的新生王,真是無力無勢,既不能給他們田地,也不能給他們產業,地位,反要犧牲;而效忠希律王呢,得足現實利益。何況希律王是凶狠有名的,怎能不怕﹖所以他們不管真理,以王的立場為立場。

  宗教人打好了算盤,決定以不變應萬變作為保存既得利益的最好辦法。當然,不必表示反對誰,至少不是現在。功利主義發展下去的政策,就是:“一個人替百姓死,免得通國滅亡,就是你們的益處。”(約一一:50)

  就這樣,猶太的宗教人,不在去伯利恆的人中,不在各各他的人中,也不在天上被救贖的人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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